医案一

高某，女，43岁。初诊：1979年6月19日。主诉：癫痫反复发作36年。病史：患者自7岁起即患癫痫，至13岁时服单方而缓解。23岁产育时又骤然复发，以后每在月经前后发病。先神情呆滞，继而惊叫，昏晕跌仆，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甚则咬破舌体，迫苏醒则头痛剧烈，伴有泛恶。近年发作加剧，甚则一日二发，平时头晕胀痛，胸闷心悸，夜寐不宁。舌脉：舌苔薄腻，质胖，脉细滑。检查：脑电图检查确诊为癫痫。辨证：肝阳不潜，风痰上扰清窍。诊断：癫痫。治法：平肝潜阳，熄风化痰。处方：炒白芍9克，生石决明15克(先煎)，珍珠母30克(先煎)，钩藤9克(后下)，景天三七15克，白蒺藜9克，徐长卿15克，炙远志3克，生白术9克，陈胆南星3克，制半夏5克，炒陈皮5克，炒枳壳5克，炒竹茹5克，白金丸5克(吞)。30剂。二诊(10月30日)：癫痫发作次数已减，症情亦见缓和，平时头晕，心悸之象均平，脉细滑，苔薄腻，仍守前法增删。处方：水牛角30克(先煎)，白蒺藜9克，钩藤9克(后下)，石决明30克(先煎)，徐长卿15克，景天三七15克，陈胆南星3克，生香附9克，赤芍、白芍9克(各)，制半夏5克，炒陈皮5克，炒枳壳5克，炒竹茹5克，香谷芽12克，白金丸6克(吞)。30剂。随访：坚持服用中药2年，停服其他药物。每年约发作一二次；在连续劳累，情绪紧张，惊恐恼怒等情况下诱发；发作减轻，发前略感头晕，神志瞬间迷蒙，但不昏倒，醒后一如常人；平时精神振奋，已重返工作岗位，能完成教学工作。

【按】癫痫之症，总由肝血不足，阳起风旋，触及积痰，壅滞气机，蒙扰清窍，因而卒倒不语，口吐涎沫，四肢抽搐；迫风定阳潜，气顺痰化，则霍然回苏。妇女经期血室空虚，风阳每多升动，更易引发。治疗宜平肝以制风阳之鼓荡，化痰以截痰病之根株。平肝非介类莫属，二陈化痰犹嫌其力逊，常用导痰汤合白金丸，取胆南星助半夏、枳实助陈皮，共奏开导之功；再藉白矾、郁金之涤痰理气，气行则痰无所隐，风熄则痫自得已，法固无能善于斯者矣。然服药必持之以恒，日久当可获效。

引自《中国百年百名中医临床家张镜人医案》

医案二

石某，28岁。初诊：2000年8月5日。经常在夜间小腿抽搐，病已数年，自述在12年前高热后出现小腿抽搐，曾在某大医院诊治，未查明原因，最近几年夜间睡眠中小腿抽搐，偶有全身抽搐，在协和医院做脑电图诊为癫痫小发作。现症见：面色黧黑，消瘦，偶发热，纳呆，腹泻，癫痫小发作，左侧腿酸痛，平时性情急躁，情绪紧张，舌尖红，苔淡黄腻，脉弦细略数。西医诊断：癫痫。辨证：痰热内伏，肝郁化火，肝风内动。治法：清热化痰，疏肝解郁，平肝熄风。处方：醋柴胡10克，川楝子15克，广郁金10克，枳壳10克，制香附10克，陈皮10克，竹茹6克，法半夏10克，苍术10克，黄柏6克，大腹皮10克，瓦楞子15克，炒栀子6克，旋覆花10克，赭石20克，白芍10克，钩藤10克，白僵蚕10克，木瓜20克，全蝎3克，砂仁6克，珍珠母20克，姜黄6克。10剂。二诊(8月18日)：急躁紧张易怒，咳嗽痰少质黏难咳，胸闷气短，腹痛，左臂酸痛乏力，舌尖红，苔淡黄腻，脉弦细。处方：醋柴胡10克，川楝子15克，广郁金10克，枳壳10克，制香附10克，夏枯草10克，白蒺藜10克，当归10克，白芍20克，炒栀子6克，川黄连6克，旋覆花10克，赭石30克，胆南星10克，法半夏10克，牵牛子3克，白僵蚕10克，钩藤10克，木瓜15克，珍珠母30克，全蝎3克。7剂。三诊(9月2日)：癫痫缓解，左臂酸痛缓解，厌食纳呆，便溏，腹中如作雷鸣，体温不稳定，夜间心悸，舌尖红苔黄腻，脉弦细略数。证治同前。处方：醋柴胡10克，川楝子15克，广郁金10克，枳壳10克，制香附10克，陈皮10克，茯苓10克，竹茹10克，瓦楞子15克，白芍20克，炒栀子6克，黄芩10克，川黄连6克，旋覆花10克，赭石30克，砂仁10克，钩藤10克，白僵蚕10克，木瓜15克，珍珠母30克，全蝎3克。7剂。四诊(9月12日)：体温降至正常，纳食增加，腹泻，癫痫小发作较前减少，左侧腿酸痛，舌尖红苔淡黄腻，脉弦细略数。上方去黄芩10克与茯苓10克；加苍术10克，黄柏6克，姜黄6克，大腹皮10克。7剂。五诊(9月20日)：癫痫小发作，左腿抽搐每晚发作3~4次，失眠好转，腹痛减，纳增，心烦减轻，恶心减，便调，舌淡红，苔白厚，脉细。处方：上方去大腹皮10克与苍术10克；加玳瑁6克(包)，远志6克，石菖蒲10克。7剂。效果：以后在上法加减变化治疗3个月左右，下肢抽搐基本消失，下肢仅时有发紧感。又继续巩固3个月，症状消失，面色转白，肌肤较前明显丰满，判若两人，病已完全缓解。

【按】周师认为本病为“痰”作祟。治宜化痰平肝熄风。本例患者精神紧张，肝郁化火，化火动风，肝风内动，形成本病。初诊方中醋柴胡、川楝子、郁金、制香附疏肝解郁理气；枳壳、陈皮、竹茹、法半夏与大腹皮燥湿理气降气逆；苍术与黄柏燥湿泻火；瓦楞子收敛固涩；炒栀子与郁金清泄肝火与湿热；旋覆花与赭石消痰行水降气逆；钩藤、白僵蚕、全蝎、珍珠母平肝熄风，潜阳止痉；白芍与木瓜缓肝急敛肝阴；姜黄活血行气止痛。二诊时急躁痰多为肝火炼液为痰，故加胆南星化痰清火，牵牛子清化痰液兼利水，川黄连泻心火，去燥湿泻相火药苍术与黄柏以防苦燥伤阴加重痰热。三诊去旋覆花、赭石、胆南星、夏枯草和牵牛子等药以防损伤脾胃健运，加砂仁温中理气。

引自《周耀庭临床经验集》

医案三

李某，男，16岁。初诊：1964年6月9日。其父代述病情，10岁时，曾患过脑膜炎，上学时与同学打架受惊，叫了一声便昏倒在地。四肢抽搐，目睛上翻，口流白沫，痰涎壅塞，喉中痰鸣，气促，3~4分钟苏醒，醒后和常人无异。已6年之久。发病无一定时间，有时1个月2~3次，有时1个月1次。每次发病前，自觉害怕，如有人追捕。苏醒后，觉头昏，年龄渐长，发病频繁。治则：豁痰镇惊，平肝熄风。处方：用温胆汤加味。竹茹9克，枳实7克，半夏9克，天竺黄9克，远志9克，陈皮7克，茯苓9克，白附子3克，白矾5克，磁石15克，全蝎5克，胆南星6克，石菖蒲9克，朱砂3克，琥珀3克(研细和朱砂一起分2次冲服)，甘草3克。4剂。每日1剂。6月15日二诊：原方续服6剂。8月20日三诊：服药2个多月，只于昨日发作1次。仍以原方嘱其连服15剂。10月12日四诊：服药后感觉很好，惟恐以后发作，嘱以原方再进15剂，隔日1剂。以后路遇其父告诉，迄今已5年之久，再未复发。

【按】癫痫一症，多因惊恐，心虚胆怯，或气郁痰阻，或思虑过度伤脾所致。气郁生痰，痰气相搏，痰迷心窍，失去知觉，便生此症。用温胆汤者，方中陈皮、半夏、竹沥、天竺黄、胆南星等药，以利气导痰燥湿而温胆。佐以枳实破痰利膈，茯苓渗水利湿以通心肾，竹茹清燥开郁，白附子祛风，僵蚕、全蝎搜风破结，磁石攻逐积痰，白矾软化顽痰，石菖蒲开窍通心，助远志通肾气上达于心，朱砂、琥珀宁心镇静，安神定志。所谓有是病用是方，有是方用是药，互相辅助，互相协调，发挥作用，达到病除。我多年来临证用之有效。

引自《中医内科临证验案》

王致让医案医案四

例1：杨某，男，24岁。初诊：1961年4月15日。病史：自1959年9月，在旅途火车上，突然昏倒，后经西医诊断为“癫痫”，时常在睡眠中发作，咬牙，吐白涎沫，四肢抽搐，小便失禁，醒后神志恍惚，头痛，恶心，汗出，平日睡眠尚好，饮食一般。检查：舌苔白黏，质红，脉寸小，余沉细弦滑。辨证：心肾虚怯，胆火上逆，痰蒙心神。治则：养心清胆，涤痰安胃。拟安神导痰汤加味。方药：清半夏9克，陈皮4.5克，茯苓9克，炒枳实4.5克，香附9克，石菖蒲4.5克，远志4.5克，矾水炒郁金4.5克，炒神曲4.5克。水煎服。9月20日二诊：服药3剂无效，仍夜间发痫，症状如前，每半月发作1次，舌苔白黏，质红，脉寸弱，余沉弦长。阴痫经久失调，已成痼疾，屡发不止，改用龙牡温胆汤合白金丸加味。方药：生龙齿9克，生牡蛎9克，清半夏9克，陈皮4.5克，茯苓9克，竹茹9克，炒枳实4.5克，矾水炒郁金6克，炒白芍9克。水煎服。9月25日三诊：服药5剂，痫症未再发作，其他无变化，脉舌同前，按二诊方郁金改为9克，加乌梅3克。水煎服。9月30日四诊：服药5剂，痫症未犯，惟感头眩晕，喉有痰音，心烦不宁，二便如常，夜眠尚可，饮食一般。舌苔薄白根厚，质红，脉左沉弦，右关滑大，按三诊方去生龙齿、白芍、乌梅，加生石决明15克，菊花9克，钩藤9克。水煎服。10月6日五诊：服药5剂，痫症未发，眩晕已轻，仍有痰，其他如常，舌脉同前，按四诊方加煅磁石6克，取4剂药共研细末，另用竹沥水、生姜汁合神曲糊为小丸，朱砂为衣，早晚各服20丸。

例2：张某，女，47岁。病史：1965年10月15日患者家属胡某来函陈述，患者在20年前即患癫痫病，至今未愈，经常发作，常服苯妥英钠，未能根除，近来1天连续发作1~2次，多在午后，症状心烦易怒，突然昏倒，不省人事，摇头抽搐，咬牙流涎，苏醒后头痛汗出，嗜睡，肢体酸痛，请予处方治疗。根据其久病脾虚，肝风胆火，挟痰上壅，心神被蒙所致，治应理气降火，清痰熄风。拟芩连二陈汤加味。方药：炒黄芩15克，炒黄连15克，清半夏30克，橘红18克，茯苓24克，生甘草12克，明天麻15克，全蝎18克，柏子仁30克，当归18克，炒杭白芍18克，炒枳壳15克。共研细末，炼蜜为丸，如梧桐子大，早晚各服20丸。白水送下，空腹服。1966年2月26日患者之子胡某来函说：“自服用药丸以来，至今4个月余，癫痫未再发作，全家表示感谢。”

【按】历代医家认为痛症多为惊恐伤肾，肾虚则肝失濡养，体弱用强；饮食不节，脾胃受伤，运化失调，聚湿为痰所致。偶因情志失调，饮食失节，劳累过甚，肝风挟痰，随气上逆，壅闭经络，阻塞清窍，以致突然发痈。可见惊、火、痰是本病的主要病因病机，治疗方面，发作时应豁痰宣窍，熄风定痫。不发作时应补养精气，健脾化痰，以防再发。余认为病症之源在肾，但发作时间则应各脏腑，如发于昼者多为阳痫，发于夜者多为阴痫；黎明发病者病在肝经；黄昏发病者病在脾经；平旦发病者病在胆经；中夜发病者病在肾经。因此，施治宜分标本、虚实与所应之脏腑。发作时，应理气清痰，熄风定痫，以治其标；不发作时，应健脾化痰，养血益肾，以治其本，尤其夜间发者，当益阴为要。例1为阴痫，夜间发作，初用养心清胆涤痰安胃，未效，以后改加柔肝育阴潜阳之白芍、龙齿、生牡蛎，竟获显效，终以理气清痰重镇，安神育阴潜阳而痊愈。病例2为久病痫症，多年后发作，是为脾虚湿痰内聚，肾虚不能养肝，以致肝风胆火挟痰上壅，心神被蒙而发痫，故以二陈汤加天麻、全蝎健脾燥湿，化痰熄风，黄芩、黄连苦寒直折，清热泻火，当归、白芍养血柔肝，柏子仁醒脾养心，枳壳行气开郁，配丸药常服，从而慢病缓图，驱邪而不伤正，使20余年陈疾，逐渐而愈。

以上可见，余治痫习用二陈汤、温胆汤加味，因为痫症与脾虚聚湿为痰有关。发作时，证属肝风挟痰，所以重点治肝脾，分别用柔肝潜阳、化痰熄风；理气舒郁、化痰熄风；清热养血、化痰熄风诸法。不发作时调理脾肾，以除生痰之源，而且滋肾养肝，以期康复。至于药味配伍加减，因人制宜，因证用药，不可拘泥于成法。

引自《中医内科临证验案》

吴少怀医案医案五

李某，男，24岁。初诊：2003年12月18日。脑外伤病史4年，阵发性意识丧失、抽搐3个月。患者4年前因脑外伤导致颅内出血。3个月前突然摔倒伴四肢抽搐，口吐白沫，意识不清，至天坛医院，急查头颅CT示：右额皮层低密度影脑软化灶。脑电图示：中度异常脑电图，右前额为著。诊断：“癫痫”，给予托吡酯(妥泰)口服。其后半个月至1个月大发作1次，3关前因劳累连续发作2次，发作前有头痛，全身肌肉紧张，胸部憋闷，呼吸不畅，欲打人摔物等症状，发作时间约1~3分钟，醒后有头晕，疲劳感。患病后性情急躁易怒，悲观失望，睡眠多梦伴呻吟，易醒，纳食尚可，大便干结。舌红苔少，脉沉弦。中医诊断：“癫痫”。辨证：风火相扇，痰热闭窍。治则：平肝熄风，清热涤痰，开窍醒脑，定痛止搐。处方：礞石滚痰丸合天麻钩藤饮化裁。沉香粉3克(包)，黄芩10克，酒大黄3克，白僵蚕10克，金礞石15克，橘红10克，清半夏12克，茯苓15克，炙甘草10克，蝉蜕5克，全蝎5克，竹茹15克，炒枳壳10克，天麻9克，钩藤12克，地龙10克。14剂，水煎服。二诊：2004年1月5日，服药5剂时，发作1次，但时间较前明显减少，约十几秒即缓解，症状亦减轻。心情有所好转，睡眠亦好转，仍多梦，有时右侧偏头痛，脱发，尿频，有痰，咽红。舌红，苔中于，脉沉细。处方：泽兰12克，益母草15克，三七粉3克(冲)，地骨皮12克，鱼腥草15克，桔梗12克，胡黄连6克，银柴胡12克，胆南星6克，黑牵牛子、白牵牛子各3克，天麻6克，钩藤15克，山药12克，乌药9克，益智10克，桑螵蛸10克。30剂，水煎服。三诊：2004年2月11日，其父代诉：癫痫未再犯，记忆力差，困倦，睡眠多梦，易急躁。证属肝风痰浊为患。治以平肝熄风，涤痰定痛，安神开窍。处方：天麻9克，钩藤12克，僵蚕6克，全蝎5克，蜈蚣3条，白蒺藜10克，黑牵牛子、白牵牛子各3克，胆南星6克，炒酸枣仁20克，琥珀粉6克(冲)，羚羊角粉0.6克(代)(冲)，人工牛黄0.3克(冲)。30剂，水煎服。另予癫痫康3粒，首乌延寿片6片，每日2次，口服。四诊：2004年3月10日，癫痫未再发作，睡眠做梦及健忘减轻，自觉性情懒惰，爱发脾气，偶有痰，量少。舌质红干，脉沉细。治以益气健脑，滋阴生津，熄风化痰。前方加三才封髓丹、四君子汤化裁。处方：天麻6克，钩藤15克，僵蚕10克，全蝎5克，天冬10克，生地黄30克，太子参15克，白术15克，茯苓30克，山药15克，胆南星6克，制何首乌20克，枸杞子15克，女贞子15克，牡丹皮12克，栀子9克，石葛蒲12克，菟丝子20克，南沙参15克，蝉蜕5克，琥珀粉3克(包)。14剂，水煎服。五诊：2004年3月24日，其父代诉：患者易犯困，全身乏力，余可。处方：天麻9克，钩藤15克，白僵蚕10克，全蝎5克，蜈蚣3条，太子参15克，炒白术15克，茯苓30克，广地龙10克，炙甘草10克，木香10克，胆南星6克，川贝母10克，黄芪30克，砂仁、豆蔻各3克。30剂，水煎服。六诊：2004年4月21日，其父代诉：患者感乏力，癫病未发作。治以益气养血，熄风止痛，化瘀通络。处方：黄芪30克，太子参15克，炙甘草10克，白术15克，白矾2克，川郁金12克，石菖蒲12克，白芍20克，生地黄30克，胆南星6克，当归12克，黑牵牛子、白牵牛子各3克，天麻6克，白僵蚕10克，钩藤15克，全蝎5克，蜈蚣3条，广地龙10克，浮海石15克，羚羊角粉0.6克(代)(冲)，琥珀粉0.3克(包)。上方加减服用近2个月。七诊：2004年6月11日，其父代诉：患者癫痛未发作，已恢复上班，无特殊不适。处方：天麻6克，钩藤15克，白僵蚕10克，全蝎5克，蜈蚣3条，黑牵牛子、白牵牛子各3克，石葛蒲12克，远志9克，人工牛黄0.3克(冲)，胆南星9克，川贝母10克，丹参15克，麦冬10克，羚羊角粉0.6克(代)(冲)，琥珀粉6克(包)。连服30剂。八诊：2004年7月12日，其父代诉：患者近日因生气情绪激动后出现全身发抖，哆嗦，但癫痫未发作。拟平肝息风，祛痰止痛，补肾健脑治法。处方：天麻6克，钩藤15克，白僵蚕10克，全蝎5克，蜈蚣3条，炙远志9克，黑牵牛子、白牵牛子各3克，石菖蒲12克，胆南星6克，广地龙10克，蜂房5克，川贝母10克，琥珀粉3克(包)，羚羊角粉0.6克(代)(冲)，人工牛黄0.3克(冲)。加大3倍量制水丸，6克，每日2次，长期口服以巩固疗效。

【按】“癫痫”是临床常见病，也是疑难病，首由唐代孙思邈提出病名，其病因集中于“痰”和“风”两方面。本例患者因脑外伤导致气血逆乱，痰瘀内生，风痰相合，痰瘀互结，上逆阻脑，清窍失灵，发为癫痫。初诊病属发作期，症情严重，发作频繁，紧紧抓住“风”“火”“痰”三大病理特点，方用礞石滚痰丸合天麻钩藤饮化裁。同时叮嘱患者调情志，禁烟酒，适风寒，断绝诱发因索，西药暂勿停用，坚持治疗，必获良效。

二诊由治标转人标本兼顾，针对所余之症，治拟化瘀清火，消痰缩尿，益气增力，熄风止痛。三七与人参同属五加科，其功效具有双向调节作用，既能活血，又能止血，在众多活血化瘀药物中略具补性，故有“人参三七”之称，与泽兰、益母草等较为平和的行气活血药物配伍，是谓祛瘀不伤正，补虚不留瘀。

三诊已初见成效，综合考虑患者体质较强壮，病程尚短，病因与脑外伤所致瘀血、痰浊密切相关，病情以那实为主。宗前方之意，在天麻、钩藤、僵蚕、全蝎、黑牵牛子、白牵牛子、胆南星等的基础上，加用蜈蚣，取其走窜之力，内而脏腑，外而经络，凡气血凝聚之处皆能开之，配全蝎均为息风解痉圣品，其力相得益彰，作用倍增。

随后4个月的治疗趋于调补脏腑，挟正固本贯穿始终。宗前方方意加黄芪及四君子以益气健脾，助脾胃运化，促气血生发；加制何首乌、枸杞子、女贞子、菟丝子等滋阴补肾，填精健脑，补先天之本。根据症情变化，加减化裁，灵活应用，使整个治疗过程有张有弛，节奏分明，达到了预期的治疗效果。

癫痫的治疗体会：①始终要坚持扶正祛邪的原则，要分清标本虚实，轻重缓急，补益肝肾而不恋邪，涤痰息风而不伤正。②临床上还要注意发作期与休止期的不同，发作期以祛邪为主，着重治标，重在涤痰顺气，息风开窍，止痉定痛；休止期以扶正为主，着重治本，偏于健脾化痰，补益心脾，疏肝理气滋养肝肾。③要注重饮食劳倦，调畅情志，减少诱发因素是治疗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

引自《谢海洲验案精选》

医案六

袁某，男，22岁。初诊：1993年7月12日。主诉：突发昏仆，不省人事，四肢抽搐4次。现病史：患者于1991年8月18日突然头痛，恶心呕吐，六七个小时后，被送当地县医院，诊断为“蛛网膜下腔出血”(腰穿提示：血性脑脊液)。治疗4周出院后在武汉协和医院作脑血管造影，提示为动静脉畸形(右后枕顶)。此后视物模糊不清，偶尔头痛。1992年3月15日午睡时，患者突然喊一声，意识不清，四肢抽搐，吐白沫，当即被人抬至医院，约10分钟后清醒，后感头痛。1992年10月25日看书时，感头晕，看桌子旋转，左耳鸣，随即晕倒，意识不清，口吐白沫，但肢体未见抽作，发作约10分钟后清醒，醒后头晕，平时无头痛、头晕，有时视物模糊。曾于1992年11月12日于我院神经内科门诊就诊，查：神清语利，心脏听诊未闻及病理性杂音，脑神经检查(一)，视野测试无缺损，四肢肌张力、肌力正常，腱反射低、对称，病理征(一)，眼底(一)。诊断为发作性意识障碍，症状性癫痫，脑血管畸形，未予治疗。复于1993年4月26日第3次发作，突然头晕、耳鸣，随即晕倒不省人事，意识不清，口吐白沫，约10分钟后清醒。第4次即1993年6月6日，突发头晕、耳鸣，继而意识不清，口吐白沫，四肢抽动，约10分钟后方清醒。前3次发作间隔期均为半年左右，而第4次发作距第3次仅40天时间，鉴于发生频繁，故请焦老诊治。现症：头晕，头顶部疼痛，耳鸣，双目视物模糊，二便调，纳食尚可，睡眠不佳。既往史：幼时曾患“肝炎”，否认结核病史，否认高血压病史，否认药物过敏史。个人史：无烟酒嗜好。查体：舌苔白腻微黄，脉象沉细。诊断：中医：痫证。西医：发作性意识障碍，症状性癫痫，脑血管畸形辨证：肾虚则肝失濡养，体弱用强；脾虚则精微不布，痰涎内结。偶因情志失调，饮食失节，劳累过甚，肝风挟痰，随气上逆，清窍被蒙而突然发作，仆倒于地，昏不知人，口吐涎沫，四肢抽搐等之痫证。治法：平肝熄风，健脾化痰，佐以活血清热之品处方：生荆芥穗6克，防风12克，天麻12克，半夏10克，化橘红12克，全蝎9克，蜈蚣3条，白僵蚕12克，钩藤30克(后下)，红花10克，苏木15克，天竺黄12克，茯苓20克，赭石30克(先下)，羌活5克，珍珠30克(先下)，水蛭2克。7剂，水煎服。二诊：1993年7月23日，服药后症情平和，舌苔薄，脉沉滑，守方加减用之。处方：生赭石30克(先下)，生石决明30克(先下)，生龙骨、牡蛎各30克(先下，)防风10克，钩藤30克(后下)，白僵蚕10克，天竺黄10克，制胆南星9克，全蝎9克，蜈蚣3条，半夏10克，化橘红12克，茯苓20克，生明矾3克，郁金10克，生白芍12克。7剂，水煎服。三诊：1993年9月3日，服上药30余剂，未发作癫痫。近几日，眼花，上午疲倦，晨起腰酸，脉沉滑，苔白。诊治同前，原方加减。处方：生赭石30克(先下)，生龙骨、牡蛎各30克(先下)，生白芍15克，半夏12克，化橘红12克，茯苓20克，郁金12克，生明矾3克，红花10克，桃仁10克，苏木15克，防风12克，蜈蚣3条，白僵蚕12克，胆南星10克，炒黄芩10克，钩藤25克(后下)，全蝎9克。14剂，水煎服。四诊：1993年9月24日，服上药，至今未发生痫证。然若不午睡时，自觉心情不适3周，伴头部痛或晨起腰酸痛，纳可，二便调，脉弦细，舌质微红，苔薄白。诊治同前，守方加减。处方：生赭石25克(先下)，生石决明30克(先下)，半夏12克，化橘红12克，天竺黄10克，胆南星10克，茯苓20克，白僵蚕12克，全蝎9克，防风10克，蜈蚣3条，钩藤30克(后下)，川黄连6克，红花10克，桃仁10克，生荆芥穗6克，炒黄芩10克。14剂，水煎服。五诊：1993年10月19日，服上药，痫证未作，头晕眼花减轻，头部麻感发作减少，偶有头部闪痛，腰酸仍作，纳可，二便调，夜寐多梦。脉沉滑，舌苔较白。诊治同前，原方稍事加减。处方：半夏12克，化橘红12克，天竺黄10克，胆南星10克，青礞石15克(先下)，茯苓20克，白僵蚕12克，全蝎9克，大蜈蚣3条，防风10克，红花10克，桃仁10克，生荆芥穗6克，生赭石30克(先下)，生石决明30克(先下)，生栀子9克，炒黄芩10克，钩藤30克(后下)。14剂，水煎服。六诊：1993年11月5日，服药后痫证未作，惟时觉左右头顶部胀痛，偶有头晕，纳可，二便调，夜寐多梦，右下肢屈久则疼痛，舌苔微黄(药后)，脉沉滑略弦。诊治同前，守方加减，改荆芥穗5克，加苏木15克。14剂，水煎服。七诊：1993年11月26日，药后痫证未作，时觉头内有波动样痛，约半个月发作一次，持续仅几分钟后自行恢复，时有头晕眼花，舌苔白略腻，脉沉滑。诊治同前，考虑原有蛛网膜下腔出血，瘀血作祟，故增加活血化瘀之品。处方：①生荆芥穗9克，苏木15克，红花10克，桃仁10克，蓬莪术6克，半夏10克，化橘红12克，茯苓20克，胆南星10克，竹茹6克，炒枳实10克，防风10克，钩藤30克(后下)，全蝎9克，蜈蚣3条，黄芩12克，生赭石30克(先下)，生石决明30克(先下)。14剂，水煎服。②七厘散10管，每次1/3管，每日2次。八诊：1993年12月10日，痫证仍未作，头晕眼花情况发生减少，惟午睡后头沉不适，纳可，二便调，脉沉滑略弦，舌苔白，根部略厚。诊治同前。处方：①上方加泽泻30克，加白僵蚕12克。②七厘散，服法同前。九诊：1993年12月21日，痫证未作，上周发生2次头顶部如电闪样痛，纳可，二便调，夜寐多梦，舌边略红，苔薄白，脉沉滑，近2天咳嗽，咳白痰。诊治同前，仍守原方稍事加减。处方：防风10克，苏木15克，红花10克，桃仁10克，半夏10克，橘红12克，黄芩10克，生石决明30克(先下)，炙麻黄3克，杏仁10克，枇杷叶15克，钩藤30克(后下)，全蝎9克，蜈蚣3条，生赭石35克(先下)，胆南星10克，炒紫苏子10克，泽泻20克，白僵蚕10克，莪术6克。14剂，水煎服。十诊：1994年1月14日，服药后，痫证一直未作，也未发生闪电样头顶痛，偶觉头部发紧感，纳可，二便调，夜寐多梦，舌苔白，脉略弦滑，因返故乡探亲，故予长服方用之。诊治同前，守方加减。处方：①荆芥9克，防风10克，苏木15克，水蛭3克，桃仁10克，半夏12克，化橘红12克，钩藤30克(后下)，生石决明30克(下)，全蝎9克，蜈蚣3条，当归6克，胆南星10克，天竺黄10克，菊花10克，茯苓18克，远志10克，生龙骨、牡蛎各20克(先下)，白矾3克，郁金10克，生赭石30克(先下)，红花10克。30剂，水煎服。②七厘散20管，每次1/3管，每日2次。十一诊：1994年3月20日，痫证未作，偶有右侧头痛，纳食可，二便正常。近2日来感冒鼻塞严重，头晕，咳嗽，咳黄痰，舌苔微黄，脉弦滑，曾于3月18日鼻衄一次。诊治同前，守方加减。处方：荆芥10克，麻黄5克，杏仁10克，桑叶10克，红花10克，菊花10克，桔梗6克，炒紫苏子10克，金沸草10克，枇杷叶10克，炒莱菔子10克，生石决明30克(先下)，桃仁10克，钩藤30克(后下)，郁金10克，生明矾3克，天竺黄10克，全蝎9克，蜈蚣3条，炒黄芩10克。7剂，水煎服。十二诊：1994年3月29日，患者自1993年6月6日末次痫证发作至今已近10个月，自觉症状亦逐渐减轻，现反觉午睡后头很沉且昏，经常左颈至头部疼痛不适，时有头微胀，伴眼花，舌苔白微黄，脉沉滑略有弦意。鉴于病情稳定，未出现反复，故可暂服10剂原方稍事加减之汤药，同时配制丸药，长服以巩固疗效，预防发作。处方：①生荆芥穗6克，蔓荆子10克，防风12克，茯苓25克，黑栀子6克，红花10克，桃仁10克，莪术6克，苏木15克，生白茅根30克，半夏10克，橘红12克，生石决明30克(先下)，生赭石30克(先下)，全蝎9克，郁金10克，生明矾2克，泽泻30克，白附子6克，蜈蚣3条。②上方改生石决明20克，改生赭石20克，加胆南星10克，加天竺黄10克。3剂。上药共为细末，炼蜜为丸，每丸9克，每次1丸，每日2~3次。十三诊：1994年6月21日，一直服上述丸剂，癫痫仍未作，据最后一次发作已14个月，为恐其发作，巩固疗效，仍守上方，稍事出入配成丸剂继服。

【按】本例患者系因先天性脑血管畸形致“蛛网膜下腔出血”后之症状性癫痫，发作较频繁而痛苦。焦师认为其乃脾肾先后天不足、肾虚则肝失濡养，体弱而用强。脾虚则精微不布，痰涎内结，故而每遇情志失调、饮食失节、劳累过度甚之则肝风挟痰随气上逆，清窍被蒙，而突然发生仆倒于地，昏不知人，口吐涎沫，四肢抽搐等痫证。焦师予以平肝熄风，健脾化痰，佐以活血清热之品(因有脑出血病史，必有“瘀血”在，且病久“痰”也好，“瘀血”也好，定要有化热之势，故必佐活血清热之品)。鉴于焦师辨证准确，立法用药恰当无误，故患者服药至今，癫痫未再发作。

引自《焦树德临证百案按》

医案七

例1：某男，24岁，辽宁省沈阳市人。初诊：1997年9月12日，患者自幼有癫痫发作，以小发作为主，每日发作10~20余次不等，多表现为失神，两目上视，或全身发直，数秒即过。偶有突然跌仆，不省人事，或四肢抽搐，口吐白沫，1~2分钟后可自行缓解，醒后如常人，但感头晕，胸闷，疲乏无力。脑电图异常，长期服用卡马西平治疗，发作次数有所减少。刻下面色少华，夜寐欠安，纳食一般，舌淡，苔白滑，脉细弦数。治则：健脾化痰、息风定痫。处方：法半夏10克，天麻10克(另煎服)，生白术10克，茯苓10克，陈皮10克，石菖蒲10克，枳实10克，胆南星10克，合欢皮10克，远志10克，禹白附子10克，桑寄生10克，怀牛膝10克，山药10克，生地黄10克。每日1剂，煎2次混合，分2次服用。全蝎60克，天竺黄90克，蜈蚣20克，僵蚕150克，郁金150克，明矾45克，礞石滚痰丸180克。共研细末，分90包，每日3次，每次1包，冲服。复诊：服药1个月后，发作次数明显减少，每日仅发作1~2次，均为小发作，纳寐尚可。继服上方1个月，药后发作次数为数日1次。继服上方3个月，随访癫痫未再发作。

例2：(腹型癫痫)某男，14岁，广东省梅县人。初诊：1999年4月12日，主诉：3年来反复发作的脐周疼痛，痛甚时伴面色苍白，恶心，数分钟后可自行缓解。脑电图提示：右中央区有尖波灶，为不正常脑电图。刻下，腹痛频发性发作，伴乏力、纳呆、大便稍结，2~3日1次，舌淡，苔薄白，脉弦绷。证属肝郁脾虚，治宜疏肝解郁，健脾和胃。处方：软柴胡10克，延胡索10克，炒白芍30克，甘草10克，枳实10克，防风10克，生地黄20克，乌梅10克，丹参10克，茯苓10克，生薏苡仁20克，制大黄3克，徐长卿10克。7剂。每日1剂，煎2次混合，分2次服用。复诊：药后腹痛仅发作2次，疼痛亦轻，大便软、成形，舌脉如前。守上方去制大黄、徐长卿，再服7剂，药后未见腹痛复发。

【按】癫痫是由脑部某些神经元突然过度的病态放电引起的脑功能短暂紊乱，以反复发作为特征，由各种病因所致的一种慢性脑疾患。中医痫证即指本病。但在《内经》

称为“癫疾”，亦称“巅疾”。内容包括了精神异常的“癫狂”。痫证多由惊恐伤肾，先天禀赋不足，或跌仆撞击，瘀阻脑络。或食积伤脾，痰浊内生，一旦肝失条达，气机逆乱，阳升风动，触及宿痰，乘势上逆，蒙蔽清窍，即致癫痫发作。故痫证与肾、脾、肝三脏关系最为密切，病机转化为风、痰、瘀有关，尤以痰邪作祟最为重要。若痫证久发不愈，必致脏腑愈虚，痰浊愈结愈深，而成顽疾；痰浊不除，则痫证复作，乃成痼疾。痰浊需由逆乱之气上引巅顶，引发癫痫。气聚也易散，散则诸症缓解，假若逆气不散，则可导致癫痫的持续状态。痫证的治疗用药总不离镇惊、息风、豁痰、顺气、化瘀等法。临证时须分清标本虚实，轻重缓急。频繁发作时，以治标为主，着重豁痰顺气，息风开窍定痫。平时以治本为重，宜健脾化痰，补益肝肾，养心安神。臧教授治标擅用白金丸(白矾、郁金)和镇痉散(全蝎、蜈蚣、水蛭、僵蚕等)豁痰化瘀，息风开窍控制发作；治本理脾为先，治痫必治痰，而脾为生痰之源，因此，理脾是治痰的根本大法，常用六君子汤之类，以益气健脾，和胃化痰，以绝生痰之源。痫证反复发作，则正气渐衰，气血耗伤，心血不足，肝失濡养，故本证多见头晕、心悸、手足搐动，或心烦不眠等，臧教授自拟宁心四物汤滋养心肝，方中四物汤养血柔肝，以缓肝急；远志、石菖蒲、柏子仁宁心安神；惊悸较甚者，加磁石、赭石、生牡蛎以镇心安神；心火旺，舌尖红者，加黄连、栀子以清心火；夹痰浊者加法半夏、胆南星。痫证的治疗应化痰与扶正兼施，化痰不忘扶正；补虚兼以祛邪。痫证的病理过程，往往是正气虚与痰瘀等病邪结聚互为因果的作用。因此，标本兼顾是治疗痫证的关键所在。

引自《臧堃堂医案医论》

医案八

方某，男，33岁。初诊：1983年3月22日。今年2月2日突然发作抽搐，继则神志不清，口吐白沫，五六天后始苏醒，但不知身在何处，心悸头昏，夜有盗汗，不寐，肝区作痛，胃纳一般，苔根黑垢，脉濡而涩，予宁心为治(某医院诊断为癫痫症)。处方：丹参12克，茯神12克，炙甘草9克，淮小麦30克，石菖蒲4.5克，桂枝4.5克，煅龙骨9克，煅牡蛎9克，陈胆南星4.5克，生铁落60克，大枣7枚。5剂。4月3日复诊，上方服10剂后，盗汗解，能人寐，神志亦平稳，至今未发作，纳佳便调。惟感脘腹胀，苔根黑转灰。原方加减：丹参12克，炙甘草9克，淮小麦30克，降香3克，神曲12克，鸡内金9克，茯神12克，石菖蒲4.5克，玫瑰花4.5克，大枣3枚。7剂。4月17日三诊，4月3日方又服14剂，眠已安，神志平静，腹胀已解，灰苔亦除，再续下方：丹参12克，北沙参9克，炙甘草9克，淮小麦30克，降香3克，神曲12克，茯神12克，石菖蒲4.5克，大枣5枚。7剂。

【按】患者从起病到就诊，为时虽仅1个半月，但痫厥之作五六日始苏，可见其病程虽短而病情实凶，可谓危重之证。据脉症所现，属虚实夹杂之候。心悸失眠，头昏盗汗，乃心血不足，血不养心所致；血虚肝失所养，肝失疏泄，故肝区作痛；血虚化风，气郁挟痰，上蒙清窍，故抽搐神昏，口吐白沫。初诊以甘麦大枣汤、桂枝龙牡汤加生铁落以滋养镇摄，加胆南星、石菖蒲、丹参、茯神以涤痰宁心。此方治虚不碍实，去实不妨虚，寓疏化于镇摄滋养之中。10剂而痛证控制，余证亦有好转。续方去桂枝、龙骨、牡蛎之镇摄，加神曲、鸡内金之疏化，降香之芳香降浊，以解其腹胀。用药与病机相合，故见效甚速。

引自《中国百年百名中医临床家何任医案》

医案九

冯某，33岁。初诊：因高热、昏迷、抽搐连续发作9天而住入北京某医院。于1959年10月26日请先师会诊。患者自10月1日开始有全身不适，低热思睡，服复方阿司匹林2周后热退，但17日突然意识不清，左面抽搐，继而延及全身抽动，口吐白沫，小便失禁，体温增高，当日抽搐6次，第二天转人深度昏迷，抽搐达10余次而于10月19日住人北京某医院神经科，既往有癫痫史。人院诊断：高热待查，癫痫持续状态。当时体温39.2℃，血压120/80mmHg，深度昏迷，对针刺无反应，双侧瞳孔对光反应、角膜反射均迟钝。颈部有中度抵抗，心肺正常，肝脾各在肋缘下1横指，质中等。肌张力普遍减低。病理反射未引出，腰穿压力70mmH，O，脑脊液化验正常。人院后给予青霉素、链霉素、氯霉素及土霉素等控制感染，苯巴比妥钠肌内注射，但高热不退，抽搐不止。后用异戊巴比妥肌内注射及水合氯醛等灌肠，也只能控制抽搐1~2小时，药后仍抽搐不止，1日增至40余次。体温波动在38~40℃，血压114~140/60~95mmHg，脉搏100~160次/分，10月20日呛咳痰多，两肺满布湿啰音，床边拍胸片显示有下肺炎，血常规检查白细胞数增高。乃加用四环素及鞘内注射苯巴比妥钠，外敷冰袋，但病情仍无改善。10月25日起伴有胃出血，给予人工冬眠，抽搐依然不止，10月26日病情更加恶化，抽搐大小发作达百次，急请先师协助抢救。检查：神志昏迷，高热无汗，抽搐不止，小便短赤，苔黄燥，脉弦数。诊断：癫痫持续状态。辨证：邪热郁闭，肝风内扰。治法：泻肝解毒。处方：龙胆草6克，生栀子9克，蒲公英24克，射干6克，白芍18克，泽泻6克，茯苓15克，金银花12克，黄芩9克，枳壳6克，蝉蜕6克，石菖蒲9克，甘草3克，羚羊角粉(代)3克(分冲)。针刺穴位：神门(双侧)、刺大椎、期门(右侧)。结果：上方每日1剂，水煎分2次服，针刺每日1次，并建议撤去冰袋。服上方第1煎后抽搐停止6小时，体温降为38℃，但以后抽搐又作，续进4剂，昏迷程度略有好转，瞳孔对光反应及角膜反射稍能引出。10月29日昏迷又加深，体温升至39.4℃，伴有气粗喘咳，鼻煽无汗，脉浮数而紧，此乃表邪闭阻，肺经郁热，速以加味麻杏石甘汤主之，处方如下：生石膏60克，白芍18克，桂枝6克，杏仁泥6克，麻黄4.5克，生姜9克，炙甘草6克，牛黄清心丸1粒。上方1剂水煎分2次服，牛黄清心丸每次1粒，每日2次。身有微汗，体温稍降，抽搐也有减轻。昏迷后11天来未见大便，给予灌肠，流出少量脓液，镜检有大量脓细胞，同时腹胀坚满，抽搐每日仍有20余次，脉数而洪实，苔黄腻燥。此为痞满燥实，热结不下，需急下存阴，峻下热结，大承气汤主之，处方如下：生大黄18克，芒硝12克，枳实9克，厚朴6克，六神丸20粒(分冲)。服药2剂，排出大量黑色球状硬结之大便，体温下降，瞳孔对光反应及角膜反射稍灵活，昏迷程度减轻略能睁目，抽搐减为大小发作每日10余次，脉浮数，苔黄燥。但3天后体温又升并咳黄脓痰，培养为铜绿假单胞杆菌，对各种抗生素均不敏感，颅压增高，抽搐次数增多，采用减压法，46分钟内放出脑脊液13毫升，术时抽搐止，术后抽搐又作，静脉点滴促肾上腺皮质激素，口服多黏菌素，苔黄燥，脉浮数。此为痰火闭窍且病后一直无汗，予以邪从汗出表解，而使热清，痰豁，窍开，毒解。处方如下：黄芩9克，金银花18克，粉葛根6克，枳壳6克，川贝母9克，茯苓18克，竹柴胡6克，蒲公英24克，白芍18克，甘草3克，犀黄丸9克，牛黄清心丸2粒。分2次冲服。药后晚6时许，汗出增多，7时汗已出透，10时汗渐止，体温当即降为38.3℃，抽搐显著减少，神志稍清。次日体温降为37.3℃，神志明显好转，已能含糊其辞，抽搐只有小作，每日约10次左右。上方去粉葛根加石菖蒲6克，犀黄丸、牛黄清心丸继服，服1剂后，四肢略能活动，语言渐清，仅面部肌肉有数次轻微抽动，苔黄，脉弦细。痰热实邪已退，重在养阴清热，兼挟正气，处方如下：银柴胡6克，麦冬6克，潞党参8克，阿胶珠15克，何首乌12克，玄参12克，茯苓12克，生栀子6克，白薇6克，青蒿6克，白芍18克，蒲公英18克，石菖蒲6克，炒麦芽12克，川贝母6克，犀黄丸6克，牛黄清心丸1粒分冲。上方共服5剂，神志全清，抽搐停止，体温正常，化验白细胞正常，能自行进食及大小便。惟左腿行走欠灵活，隔日针左足三里、三阴交、昆仑、太溪、行间、太冲等穴位。逐渐恢复，出院以饮食调养。

【按】本例邪热内陷，引动肝风，扰乱心神而见高热无汗，神志昏迷，抽搐不止，尿短赤，苔黄燥，脉弦数，故以龙胆泻肝汤为主方泻肝解毒，开窍化痰。方中龙胆草、栀子、黄芩、白芍清其肝经风热，蒲公英人肝经，清热解毒，射干清热解毒而消痰涎，两者佐人既助君药泻肝，又能兼以解毒化痰，为先师的特殊用药。再配枳壳、石菖蒲的行气开窍，茯苓、泽泻的渗湿，蝉蜕、金银花的解毒，羚羊角(代)的熄风。针刺穴位：泻神门宁神，刺大椎、期门疏肝，配伍得法而诸症减轻。

因邪热壅盛，郁蒸肺金，肺失肃降而见咳喘气粗，鼻煽无汗，脉浮数而紧。逐改麻杏石甘汤化裁以清肺热，宣肺气。先师在方中加用桂枝以助麻黄解表宣肺，姜草调和诸药，白芍柔肝保阴并配牛黄清心丸加强清热之力兼以开窍醒神，药后身热渐退，抽搐有减。

因出现阳明腑实征象，大便8日未行，腹胀坚满，热结不下，苔黄腻而燥，脉数而洪实。急需导滞通腑存阴，故改投大承气汤原方攻下泻热，再配六神丸，清热解毒。药后燥屎得下，神志渐清，抽搐大减。

因病后一直未汗，热邪没有尽除，以致3天后体温又升，抽搐次数增多，咳黄脓痰。此时治重透表清热，开窍解毒。用葛根升阳发表，解肌透汗，配合黄芩、金银花、蒲公英清热，竹柴胡、枳壳行气开窍，川贝母、茯苓祛痰，犀黄丸、牛黄清心丸解毒。加《伤寒论》

的芍药甘草汤舒筋解痉来缓解抽搐。药后经汗出4小时，邪热从汗而解，窍开神清，病势从此逆转。

最后以养阴清热，兼挟正气收功，养阴用麦冬、何首乌、阿胶珠、白芍、玄参。清热用银柴胡、白薇、青蒿、蒲公英、栀子。这些均为先师善用的养阴清热之品。因为先师认为阴虚内热之清，要抓住清肝，佐以滋肾。本例历经邪热腑实，真阴必伤，虚热必盛，故苔黄脉细。其善后收功离不开滋真阴而清虚热。兼扶正气，用党参、茯苓，再配和胃的炒麦芽和石菖蒲，特别是石葛蒲一味医者只知其芳香开窍之力，疏忽其和中辟浊之功。《本草从新》

中认为石菖蒲“去湿除风，逐痰消积，开胃宽中”。本方用石菖蒲一则开窍利于止抽搐，一则开胃，利于善后扶正。

本例病情凶险复杂，病程中出现各种见证，临诊多次变法。分清主次，掌握关键，转危为安，如处理稍有不慎，必会急转直下。足见先师辨证论治之精妙。

引自《中国百年百名中医临床家叶心清医案》